張志新 中國現(xiàn)代國際關系研究院美國研究所副研究員、博士

當?shù)貢r間4月4日下午，美國前總統(tǒng)特朗普在紐約曼哈頓刑事法院出庭，對34項重罪指控不認罪。由于此次曼哈頓地區(qū)法院起訴特朗普的時機敏感，普遍被認為存在政治動機。特朗普方面也有意將出庭受審打造為“真人秀”，強化特朗普的“受害者”形象，而為2024年參選造勢。由此，起訴特朗普淪為美國年度“政治大秀”，原因有三方面：

其一，特朗普是首位遭受刑事指控的美國前總統(tǒng)，而且在萬眾矚目下對34項重罪指控拒不認罪，具有十足的戲劇性。

從美國歷史來看，即便是水門事件、“伊朗門”或者“拉鏈門”事件，也沒有哪位總統(tǒng)被送上被告席。據(jù)稱，唯一以被告身份被抓進警察局的在任總統(tǒng)是尤利西斯·格蘭特。當時他駕駛馬車在首都華盛頓的大街上飛奔，因超速行駛被警察攔下帶入警察局，但他繳納了20美元罰款后便離開了。1974年，共和黨籍的時任總統(tǒng)尼克松因水門事件被迫辭職，其后被他的繼任者福特赦免。1998年，時任總統(tǒng)克林頓在他任期末期與檢察官達成協(xié)議，承認在“拉鏈門”事件的調查中提供虛假證詞，為此他以放棄5年律師執(zhí)業(yè)資格和繳納2.5萬美元罰款，換取不被起訴的結果。

對于特朗普此次因給艷星“封口費”事件而被起訴，哈佛大學法學教授杰克·戈德史密斯認為，無論起訴理由是否適當，這都是美國政治和法制史上一次意義重大的突破。而且，這次起訴是由一名地方檢察官而非司法部提出的，這實際上為各州和地方檢察官追究總統(tǒng)的責任開啟了“危險的先例”。

其二，輿論普遍認為此次起訴具有政治動機。

路透社與益普索民調公司近期的調查結果顯示，美國民主黨與共和黨的支持者圍繞特朗普被刑事起訴一事分歧巨大：其中，84%的民主黨受訪者認為應該刑事起訴特朗普，但是只有16%的共和黨受訪者支持這些指控。同時，該民調還顯示，76%的共和黨選民認為此次起訴是出于政治目的，而民主黨選民中持有相同觀點的人只占34%。民眾認為，曼哈頓地區(qū)法院的起訴動機不純還因為此次起訴的依據(jù)，即“封口費”事件本身“并不嚴重”。

與之相對比，特朗普目前面臨的涉嫌煽動“國會山暴亂”、推翻2020年大選結果與不當處理涉密文件等三項調查，更有可能將特朗普送入監(jiān)獄。共和黨選舉策略師約翰·菲赫里甚至表示，與上面三項指控相比，“封口費”案簡直“愚蠢至極”。《華盛頓郵報》4月2日刊文評論稱，如果特朗普被一項連他的批評者都認為牽強的起訴打倒，那么，未來兩黨的政客都會遭遇更多可疑的訴訟。美國外交學會主席理查德·哈斯也認為，現(xiàn)在美國的危險是“黨派優(yōu)先”，起訴特朗普的后果之一是極大地增加眾議院各委員會追究現(xiàn)任總統(tǒng)拜登及其家人責任的可能性。

其三，無論是共和黨還是民主黨，都試圖從起訴特朗普這出“政治大戲”中獲得巨大的政治利益。

就特朗普個人而言，早在3月18日，特朗普已經(jīng)在社交媒體上預言自己“即將被捕”，并號召支持者站出來，“奪回自己的國家”。他還認為，既然要到法庭受審、按手印和拍面部照片，還不如把它變成悲壯的一幕。這樣既可以表現(xiàn)出他對這場“不公正起訴”的輕蔑，還能讓整件事提振他在2024年的總統(tǒng)選戰(zhàn)中的“士氣”。

特朗普競選團隊也將起訴事件作為喚起共和黨選民支持的“天賜良機”。該團隊日前宣稱，自一周前宣布對特朗普起訴以來，他們已籌得超過1000萬美元的捐款。福克斯新聞網(wǎng)報道說，特朗普競選團隊在起訴消息披露后的24小時里籌集了400萬美元，隨后幾天又籌到600萬美元。特朗普本人則在4月5日發(fā)出的籌款郵件中說：“美國人民知道，每當我遭到惡毒和不公平的攻擊時，其實是在攻擊你們�！�

盡管共和黨高層對于特朗普被起訴“五味雜陳”，但整體上能夠“同仇敵愾”、齊聲譴責民主黨政府將“司法系統(tǒng)武器化”“利用行政優(yōu)勢打擊反對黨”。而民主黨盡管認同通過“封口費”調查將特朗普“拉下馬”的可能性不大，但也期待接二連三的訴訟會成為最終壓垮特朗普的“稻草”，從而降低其再次當選美國總統(tǒng)的可能性。

總而言之，即便美國媒體渲染起訴特朗普顯示“美國法治的韌性”，甚至會“強化美國的民主”，而不會像第三世界國家那樣形成“政治清算”的惡性循環(huán)，但是起訴事件本身也凸顯美國政治已誤入歧途：所謂“美式民主”不僅不能代表最廣大民眾的利益，現(xiàn)在美國人極力推崇的民主制度也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戰(zhàn)。

正如2021年1月6日特朗普煽動的“攻占國會山”事件所顯示的，民粹主義者要摧毀的不僅是美國現(xiàn)存的不合理的利益分配格局，還有美國人引以為傲的“民主選舉”結果。無論關于“封口費”事件的調查能不能將特朗普送入監(jiān)獄，這場起訴大戲最終只能成為世人眼中的“政治鬧劇”。

（責任編輯：安然 樂水 宇馨）